循着寻着

寒冬退却，结了冰的湖水渐融。

桃花枝上又钻出了些许嫩绿的芽，晨露顺着叶子纹理滑落，俏皮的很。

忽而扑通一声，桃源湖水面击起不小的水花。

“快去喊人！

书呆子落水了！”

一始龀男童跺脚叫嚷着，腰间别着的玉佩不停晃悠。

“你怎的把他推下去了？！”

另一男童比他高些，在一旁拧着眉质问着。

“我只吓吓他……怎知他便自己掉下去了。”

男孩挠着后脑勺，望着河里的人扑腾着，竟也没有胆量，惧怕得待愣在原地。

倏的一道倩影从眼前晃过，扑通一声，女孩便扑进河里。

兴许是水性不错，不久女孩便紧抓他的手往岸边游。

“咳…咳咳。”

落水男童生生呛了好几口湖水，一身清冷的白衣映在青苔石上甚是惹眼。

那俩生事的男童见状，惧怕之余侥幸着便一哄而散。

“哈哈，你是哪家府上的公子，竟如此狼狈。”

女孩淡粉的襦裙均湿，乌发垂鬟分髾髻，发尾紧贴着肤如凝脂的脖颈，柳眉笑得扬起，漂亮的杏眸似星辰般明亮，长长的眼睫沾着水珠。

那是白即初次见南若离。

分明才刚入春，桃花也未开。

可白即觉得，就算那满园桃花开得再艳，也不及眼前的南若离万分之一。

“白即。”

他低头喃喃开口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南若离又自顾凑近了些，声色温柔至极。

“白即，我的名字……”

白即抬眼撞进她漂亮的眸子，倏地又低下头，俊秀的脸上一阵绯红，“多谢姑娘救命之恩，白即先行回府……”

他站起，逃一般地背而疾走，边走边用手拧着身上衣裳残余的水掩着慌乱。

她也跟着，“喂，白……即，若是怕爹娘责怪，我替你瞒着，我叫南若离，西园南府的南若离。”

他记住了。

但她依旧跟着，就这么循着他的脚步，直至她金钗之年。

那年白即生了场大病，落下眼疾，自此便系着白丝绸带。

他对她说，“阿离……别再跟着我了。”

而她只问，“你可记得我的模样？”

“记得。”

于他而言，刻苦铭心。

她轻笑一声，他虽看不见，却也能临摹出她笑魇如花的模样。

在心里，千千万万遍。

“那足够了……”

她说，那足够了。

阿离，欠你的。

该如何还，用什么还，还的清吗……

恍若隔世般，桃源湖边他仍一袭白衣，却身形欣长。

他寻着桃树来，只是替他看花的人不见了。

风轻抚桃花飘落河面，他纵身跃下。

从这里你予我的命，便从这里还你。

阿离，桃花落得差不多了。

阿离，我想见你。